也许可以说这是一种典型的东方哲学,他甚至向一些主流的西方经营哲学说“不”。因为稻盛一向不讳言,他向很多东方的伟大人物汲取了精神营养。这个名单包括:印度佛陀、泰戈尔、中国儒家和道家、明治维新三杰……他向我们承认,在自己77岁之年,如果有机会穿越时空向其中某位当面求教,他的选择,“第一当然是对我的思想影响非常大的印度佛陀,第二就是明治维新三杰。”他甚至双手把兰德夫人的书递还给我——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兰德夫人为何方神圣,尽管他的“利他”哲学和她的“利己”哲学截然相反互相映照。
他的一部分精神和一部分身体已经和这个现实世界没有太大关系了。当中国的企业家们不知自己的结局是喜是悲,正半信半疑的时候,稻盛早已为自己选择了这样的归宿:传道、授徒、修行、化缘。如果有机会写一本像德鲁克的《旁观者》那样的书,他一定会第一个写进去的是幼时和父亲一道爬山礼佛的故事。
最后我问他,你想向印度佛陀请教什么?不料他垂下眼睑,婉转地拒绝进行宗教文化的普及工作。他的沉默让我意识到了我自己和语言的巨大局限—只要执着于表达就不会真正找到自己的佛性。所谓“不立文字,见性成佛”,估计我的佛性已经被欲望和冲动挤压得所剩无几了。
向稻盛先生学习。你以为他是个神,其实他是个虔诚的教徒。他告诉你的每一句话,他都真信。
向西方经营哲学说不
《中国企业家》:你在自己的书里谈了很多关于人、关于经营的心得,但是几乎从来没有谈到财富。你如何看待财富?
稻盛和夫:如果没有钱的话也无法在这个社会上生存,社会也不会运转。财产应该把它看成是一个社会性的公共财产。我们现在靠企业的运作所获得的这些利润,只不过是社会给予我们的,是社会寄存在我们这里的财产,所以在社会需要的时候,我们就必须要反馈给社会。
《中国企业家》:在财富这一点上,西方的新教伦理也认为企业家只不过是“上帝的托管人”。有人说,西方商业无非是华尔街资本主义加上韦伯的新教伦理。你认为东方商业是否能为世界提供和韦伯等量齐观的商业思想?
稻盛和夫:要我来评论东西方商业思想的关联,我觉得我还做不到这一点。但是我认为,资本主义社会当中的这些企业家不断地追求利润,但是企业家所追求的利润必须用于社会,从这一点上来说,这和东方思想也是一致的。中国的一些传统思想也是这样认识的,包括印度的佛陀也是这样教导我们——人活着不能为了满足一己私利。
《中国企业家》:你一直推崇“利他”的企业经营哲学。而美国的兰德夫人一直推崇商人要从一种极端的、理性的利己主义出发来经营自己的企业。她甚至还就此写了一本书叫做《商人为什么需要哲学》。你如何理解这种差异?
稻盛和夫:非常抱歉,你刚才说的兰德夫人的这本书我没有读过。她是认为商人不该过分地拥有这种利己主义吗?
《中国企业家》:她宣扬一种极端的个人主义,也是利己主义的创造者,连格林斯潘也是她的信徒。
稻盛和夫:必须要拥有利己主义。利己主义也就是人的欲望,每个人都拥有欲望,正是由于人所具备的这种欲望使得现在的科技得到了进步、文明得到了进化—美国现在的主流思想也是在于这一点。
但是在这个社会发展的过程当中,也出现了像本次的金融危机—这也是由于人的欲望所导致的。人们为了更加轻松地赚钱,采用各种各样金融技术,来开发出相当多的金融衍生品,从而也引发了美国的次贷,然后波及到了全球的实体经济。
我想现在整个经济的大危机,正是因为人们盲目追求欲望所导致的结果。我想这样的一种影响还会持续一段时间。中国也有古谚“谦受益满招损”,这次金融危机就算上帝给我们的一个惩罚吧。作为一个经营者,必须要在知足的情况下保持谦虚的态度,这是非常重要的。
我属于那种谨慎小心又爱操心的人,也许华尔街的人对我不太感兴趣。因为我本身在公司中储存了很多现金。现在京瓷随时可以使用的现金约有4700亿日元、股票等资产3700亿日元作为内部留存,合计约有8400亿日元的储备,不管遭遇怎样的萧条都不会很快动摇京瓷经营的根基。
但是近年来,有人对我的经营方针提出了异议,他们看重净资产收益率,即所谓ROE。以美国为中心的投资家们认为我上述的经营方针是不正常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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